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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女兒笑,35歲的媽媽卻忍不住淚奔:她是天使,到人間找媽媽,我卻看著她吃苦
2020/07/22

11個月大的安安(化名)閉著眼睛,眉頭緊皺,小臉擠成一團,嘴巴張得大大的,想哭又哭不出來,只有嘶啞的嗚咽聲。

嶽麗明(化名)站在床邊,一遍遍摸著女兒的手,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:她太疼了,太疼了。

安安的身上插著各種管子,嶽麗明想抱卻又不能。

「都說小孩子是天使,到人間找媽媽,我費了那麼大勁,才讓她找到我,卻要眼睜睜看著她吃苦。」 看著手機裡女兒的照片,嶽麗明喃喃自語,「每次看到她笑,我都想哭。」

手術後的安安躺在病床上

她的「小天使」來之不易

7月6日,安安剛在樹蘭(杭州)醫院做了一場大手術:劈裂式肝移植。

安安是位先天性膽道閉鎖患者。這是一種高發于嬰兒的疾病,肝移植是最終的治療方法。

·「她來的時候情況非常嚴重,已經出現了肝功能衰竭。同時還伴有營養不良,生長發育都不好。」醫生說,劈裂式肝移植是將一個成人的肝臟分出一部分移植到孩子身上,「這樣的手術在肝移植手術中都是最難的。」

但是嶽麗明此前從沒聽說過這種病。

女兒出生後,她一直沉浸在「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小天使」的喜悅中。

岳麗明和老公都是湖南人,老公大她4歲,夫妻倆結婚五六年,一直備孕,可遲遲懷不上。最後在醫生的建議下去做試管嬰兒。

嶽麗明特別想做媽媽,她三歲的時候,媽媽去世,從未感受過母女之間的感情。「我想要一個孩子,好好愛他。」

嶽麗明很幸運,試管只做了一次,就成功了,而且是雙胞胎。

2019年8月份,兩個女兒出生,安安是妹妹。

35歲的她被問:你是孩子外婆嗎

安安出生後,皮膚顏色就泛黃,帶去醫院看,說黃疸偏高,嶽麗明沒太在意。

老公還嘲笑她:都是隨了你,皮膚才這麼黃。

直到快4個月時,有醫生提醒他們做肝功檢測,結果出來,嶽麗明覺得「天塌了。」

安安轉院到杭州,確診先天性膽道閉鎖,可以先嘗試一種保守治療的手術。

「我和老公帶著大寶一起在醫院住了一個月。」兩個孩子出生後,嶽麗明就稱呼她們大寶和小寶,這兩個名字讓她覺得又暖又軟。

手術又很急,又找不到人幫忙,一家四口只能暫時「蝸居」。「兩個寶貝睡病床,我和老公坐椅子上睡。」

那段時間,嶽麗明整晚睡不著覺,頭髮大把大把地掉,額頭處幾乎全禿。

有一天,她抱著安安在走廊晃,有人和她聊天,問:「你是孩子的外婆還是奶奶啊。」

她才35歲。生病後,安安似乎不怎麼長了,5個月,只有60多公分高,14斤重,有人問:這是剛出生的小寶寶嗎?

最終,手術的效果仍不理想,安安只能等肝移植。那時,她開始出現肝腹水,小小的人兒因為浮腫,撐得「大大的」。

拿到尿不濕,她泣不成聲

一家人去年年底回了老家,今年4月份,嶽麗明獨自帶小寶再次來杭州治療,老公則在家帶大寶。

治療中,有醫生推薦她們至樹蘭(杭州)醫院。

「他們說,小寶可以到這裡做肝移植。」嶽麗明陰霾許久的心情終於明亮 了一些,「我的小寶有救了。」

7月6日,鄭樹森院士為安安做了手術。

「成人的肝和孩子的肝在匹配時有許多問題要考慮:血管管道的直徑、大小怎麼連接和匹配等。我們手術前組織兒科、 重症醫學科 、肝移植科 、肝膽胰 外科、麻醉外科等多個科室,進行了很多場討論,每一個細節都要考慮好。」楊喆說。

鄭樹森院士尤其關心安安,主持了五六次這樣的病情討論。

「因為孩子的血細又短,所以手術中,我們還要做一個血管搭橋,兩三毫米的血管,在顯微鏡下,一針一針縫起來,難度非常大。」楊喆說。

手術那天,嶽麗明一直站在手術室門口,一步都未離開,「我覺得這樣離她更近,可以給她傳播能量。」

手術進行了6個小時,非常順利。但安安還未脫離危險,一直在重症監護室重,她需要闖的關還有很多。

手術後,鄭樹森院士每天都會詢問安安的情況,上周查房時,看到安靜躺著的安安,他笑得一臉慈祥。也是在那天,他得知,安安喝的奶粉沒了。

從試管嬰兒到安安生病,嶽麗明一家花掉了20多萬,那是兩人全部的積蓄,還背上了快10萬元的外債。

前幾天,給安安買了最後一包尿不濕後,嶽麗明已身無分文。

查房出來後,鄭樹森院士拿出一筆錢,說要給安安買奶粉。

上個星期,樹蘭(杭州)醫院的醫護人員們陸續為安安捐款,樹蘭(杭州)醫院各科室的醫護人員聽說了安安的情況,陸續為她捐款,還有人悄悄買來奶粉和尿不濕專程送到ICU。

浙江省樹蘭公益基金會暨器官移植專項基金承擔了全部醫療費用。

拿到這些愛心捐贈時,嶽麗明泣不成聲。

因為沒有錢,這幾個月,她有時一天只吃一頓飯,只敢買袋裝速食麵,睡在醫院大廳……

「如果小寶好了,我一定要帶她好好謝謝白衣天使們。」嶽麗明一遍遍地說。

再痛我也不想放手

安安生病後,很多親戚勸岳麗明放棄,也沒人再願意借錢給她,「說這個病是無底洞,讓帶著大寶好好過……」

嶽麗明做不到。

「我聽說這個病,如果不治,最後會大出血而死,讓我的小寶這麼慘……」她快速地搖頭,「我不能想,太可怕。我也不甘心,我還沒聽到她叫我媽媽,如果她這麼不在了,每次看到大寶我都會想起她。」

安安第一次住院時,嶽麗明剖宮產的傷口還沒完全好,「抱著她,蹭到傷口,會痛,可是再痛,我也不想放手。」

安安手術後,醫院破例讓嶽麗明進入監護室陪著女兒。

「這麼小的孩子,媽媽陪在身邊會恢復得快一點。」樹蘭ICU肝移植ICU主任莊莉說,ICU的護士們輪流守護在安安身邊,「寶寶太小,吐不出痰,我們隨時給她翻背、拍背。」

「她身上插著好多管子,看著就覺得痛。」 嶽麗明沒法抱她,只能輕輕摸摸她的手、拍拍她的背,給她唱兒歌,這時候,安安會安靜很多。

我想聽她叫媽媽,看她穿漂亮裙子

守在安安的病床前,有時候看到女兒笑,她特別想哭,「這麼可愛的寶寶,為什麼會這樣。」

「我有時喜歡時間快一點,有時希望慢一點。」等候肝源時,她想時間快,可又怕太快,「不知道一覺醒來,小寶的情況是不是更差了。」

有時候,在洗手間,看看蓬頭垢面的自己,嶽麗明有點不敢認:她穿藍色的塑膠拖鞋,長長的頭髮亂糟糟地紮個馬尾,胳膊細細地,手腕上的探視帶子,感覺隨時會滑落。

嶽麗明瘦了一圈

「我以前很愛美的,每天都要做面膜,洗完臉擦護膚水什麼的。」她笑得無奈。

嶽麗明特別想給女兒買一個早教機,可以放放音樂、講講故事。

「住院的時候,隔壁床的小朋友有,有燈光,一閃一閃的,很吸引她的注意力,她笑笑的都想要伸手去摸摸,別的小朋友不給。我就把她抱出去了。」 嶽麗明後來上網查了下價格,就默默放棄了,「挺想流淚的……」

夜深時候,嶽麗明情緒最低落,「我從小就沒了媽媽,難道還要失去女兒嗎?」

她努力讓自己不要想這些,不想那些可怕的後果,她告訴自己,闖過一關是一關,「我會想她以後能健康長大,陪在我身邊,可以感受這人間的美好;開口叫媽媽、爸爸,去上學,穿上漂亮的裙子……」